第18章 赏花宴
烛火摇曳间在画上投下一片阴影，江子鸢神色晦暗不清，本想撂了画笔，想了想还是干脆把画纸揉了揉丢在纸篓里，睡觉去。
珍宝阁的新品卖得不错，方央前些日子也着人给她递话，和银楼的生意谈得也好。
不过这几日有开始下雨，浇得人从骨子里开始惫懒起来，江子鸢索性就一连几日都未曾出门，赖在房间里闲来作画。
推开窗户想让房间内亮堂些，却见有些许阳光洒进来，“咦，天晴了？”
小晴一面给江子鸢拿出衣裙，一面答道，“是啊，鸢姐儿你整日待在房里都快发霉了，今日晴好，不然出去走走？”
江子鸢思量一下，可以。
正好去丹娘那里看看。
江子鸢走路去了珍宝阁，晃荡到那里的时候，方央玉指拨弄着算盘，今天店里人没有那么多，还算应付得过来。
“来得正好，”方央一手在清点，一面招呼她进来。
“这账刚好清算好，是不是掐着点来的？”
“哪有，天晴日佳，来方老板这蹭口茶点。”
“能缺了你的？”方央眼色一使，珠儿就端了点珍宝阁自家的厨子做的糯糕出来，配的是刚采的花茶。
“呐，这是你那部分银钱。”说话间，方央递了个荷包过来，里头是特意换好的银票。
也不矫情，有种领工资的感觉，拿了荷包，江子鸢有在珍宝阁待了会儿才走。
出去临街找了个车，往城东去。
到了城东玉坊楼，一时还没能见到丹娘，生意一直不错，这个点还是人很多的。
江子鸢谢绝了让她上楼等的邀请，在楼下自己转转，珠宝行里有春季新品，胭脂铺的更新迭代要更多点，一月一换，有时还会一周一补，主要胭脂还是消耗品，市场需求也很大。
“那边银楼怎的这几日人多得紧？”
“是上了新品吧。”
“不止，有点新花样，有丹娘的画像作衬，生意自然是好的。”
“当真？”
“瞧瞧不就晓得了。”
在一边听了一耳朵的江子鸢站在一边若有所思，看来银楼的生意还不错，正想着，就见丹娘朝她走了过来。
“来了，稀客呀！”
丹娘人未至跟前，反是语先到了，语气上扬，透着一股子欢欣喜悦。
“这几日雨不停，下得紧，没得出门，这不，初放晴就上这来了。”江子鸢迈了两步，同丹娘一道上了楼去。
丹娘是不熏香的，不过二楼一直不断鲜花的供给，倒是自然花香混着雨气，别有一番风情。
江子鸢同丹娘聊了两句，就提到了画像的事上。
“你当真不再继续画了？”
江子鸢摇摇头，本来是为了赚一笔银钱应急，现下比之当初的打算还多收获了不少，“我无意于此处，加之，一直画像不是长久之法。”珠宝行当里也总会有其他人跟风效仿，她也没想着因这么个讨巧的点子就沾沾自喜，改变整个行当。
同样的话，她也和方央说了，只得一时掀起一阵风气，对珍宝阁推这季新品，也是够了。
方央显得更加不在意些，左右她也并不想同其他家争什么一亩三分田，要是得其他家仿效，珍宝阁也能立得稳当些。
江子鸢走时方央还把她前头典当的东西一并给了她，没收钱，说是交个朋友的见面礼就是了。
江子鸢推辞不下，还是收了，思量着回头再给方央画几幅景图，权作给珍宝阁的装饰也好。
把银钱递给丹娘，“在这谢过丹娘了，”若不是她自身的名气，想必也不会如此顺利。
丹娘轻笑，指腹轻捻，既是事先约定好，便大方收下了，“我原是没想到会一幅画像也有如此能耐，连带着玉坊楼这些天也是人接人，忙罗不少。”
几番场面话客气下来，江子鸢走出玉坊楼的时候，手里还拎着几盒胭脂，都是丹娘命人备好给她的，粗粗算下来，也是不少银子。
出门一身轻，回去路上是满满当当，什么是开张吃三年，这便是了，虽然若是要赎身还差不少，不过兜里有钱，心里不慌嘛。
江子鸢不急不缓往回走，觉着雨后空气果然都清新了几分。
路上瞧着千朵万朵的秾丽，半走路半寻花。
别的不说，这时节是正正好的，每一处都有好风光。
回到长欢阁，江子鸢时隔多日，居然又一次见到了管事妈妈。
“我最近的月钱可都有按时交的。”以为管事妈妈是来催的，江子鸢下意识说道。
除此之外，她再想不到别的，毕竟上次事后，管事妈妈对她避而不见，多少有点把她当透明人的意思，也不管她做什么去哪，一概漠视。
“哟，”没想到管事妈妈笑得花枝乱颤，上来就想馋住她，江子鸢抬眉不动声色地抽出了手。
“妈妈还是有事说事吧，您这样，我慎得慌。”
这话不友好，管事妈妈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起来，“相府的赏花宴，楼里允娘和你一道去，记着时候，别忘了。”说完，挥着帕子转身就走。
允娘是长欢阁的算是头牌之一，尤擅舞。
江子鸢望着小晴，“她等在这儿许久了？”
小晴摇摇头：“差不多鸢姐儿你回来前半盏茶时间。”
“相府的赏花宴是怎么一回事？”
“好像是相府小姐趁着节令办的一个宴会，请了京中不少大家闺秀。”
江子鸢思考了一下，“这怎么会和长欢阁上关系？”应该是说，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？
这个小晴不知道了。
不过既然是管事妈妈来告知的，想必也不会是受邀，多半是请了艺妓前去助兴。
这赏花宴原身在家境还未落魄之前，也曾去过一两回。不过，原身专注于丹青技艺，不善言辞，所以记忆里的赏花宴都有点无聊。
品花膳，饮花露，赏花影，吟花赋，不外如是。
连带着江子鸢也有些兴致怏怏，左右不过是请她去作画，安分守己当个背景板就是了。
结果真的到了赏花宴这天，卯时江子鸢就被叫早。
看着小晴拿的这些兰草香芷，她迷迷瞪瞪地打着哈欠问道，“这是什么？”
“有人送来的，说是赏花宴前要行兰汤沐浴。”
“这么麻烦。”江子鸢嘀咕道。
不过虽然很想回床上补觉，她还是强撑着，就着小晴拎来的热水，匆匆沐浴换了身衣裳。
然后出门，找了个车，带上小晴去赴赏花宴。
临了，江子鸢突然想起，管事妈妈说的似乎是叫她同谁一道去的，“允姐儿呢？”
只见长欢阁里负责洒扫的几个人噗呲笑出声。
小晴道：“鸢姐儿你起得晚些，允姐儿一早就先行了。”更多的她没有说，允娘是先走了没错，可不是因为江子鸢，她压根也没想着等。
“哦。”江子鸢没多想，利索地两步掀开帘子上了车，枕着小晴倒头就睡，睡得天昏地暗，对外面的一切毫无察觉。
直到车夫一把停住，小晴轻轻晃了几下，江子鸢才幽幽转醒，稍整仪容，拎着拎箱下去了。
在车上补眠睡了一觉，此刻吹着风，清醒不少。
“这是哪？”
自家鸢姐儿也忒不上心了，怕是被人卖了也不知道，小晴无奈道，“是泠影湖画舫，游湖会也是赏花宴的一环。”
岸堤上柳丝轻挽，好楼台亭榭倒映着波光，这番闲情意，信步游于湖中央。
江子鸢啧啧出声，不愧是相府的赏花宴，别看这游船淡泊，颇有清茗玉露候人赏的意味，真要包下这一整片的湖上游船可是不便宜。
感叹归感叹，收拾下，找了两眼没见到允娘，江子鸢迈步沿着路走到了亭子前候着。
她不是主人，也不是客人，小心谨慎低调一点总不会出错。
眼观鼻鼻观心，江子鸢立在桥亭角落处时不时数数湖上游船几许，时不时望着三三两两从车轿上下来娉娉袅袅，豆蔻年华的女孩子。
欢声笑语、嬉笑打闹，看得出来，这次赏花宴来的女孩子应该都是相识的，要是细细地看，又能够透过一些肢体动作猜到哪些人之间关系又更亲密些。
江子鸢正看得津津有味，就被人从背后拍来一下肩。
“看什么呢，那么出神？”
景嫣嫣老远就看见江子鸢一个人在这站着，想了想就从背后绕过来吓她一下。
没看到想象中被吓到的表情，景嫣嫣撇了下嘴，“你怎么没被吓到？”
江子鸢思量再三，半认真半玩笑道，“你下次再吓别人，脚步声可以收敛些。”
一路哒哒，纵使不往后看，也是会听到的。
“你是受邀参加这次的赏花宴？”江子鸢只是随口一问，没想到却像打开了景嫣嫣话痨的开关似的。
“你不知道，我上次回去，就被我爹关在家里一直不让出门。”
“这还是借着宴会才能出来透透气。”
“不然就去找你了。”
说着说着还开始叹气。
江子鸢赶紧转移话题，“喏，那人是谁？”
湖上，一个穿青草百褶裙的姑娘手拿船桨，是……在泛舟？
“谁呀？看不清。”
说话间，赏花宴的主角到了。
沈慕依一身浅粉衣衫，肤若凝脂双腮红润，望着你时眸中漾着水光，款款而来。
若不是真娇艳动人，寻常人是不会穿这等颜色，可她生生把这身浅粉衣裙压下来了，在别人看来正正好衬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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