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虐待
沈羡安走的很慢，身上的这点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，反正早已习惯。
伤口溃烂、愈合，大抵是这样如此的反复，麻木、适应，没有什么比现在的他来说更惨的了。
低着头，回避着路人投来的视线，他讨厌同情。
沈羡安能够感觉到身后软软的那一团在跟着他。
稍显肥胖的他微微有些吃力地跟着，小孩看着，刻意放缓步伐，让他跟上。
一人一猫走在小路上，细碎阳光透过路上的梧桐树叶落下阴影，一长一短的身影，有着说不出来的和谐。
叶路邗享受这样的距离，不远不近，守候、等待。
眼前的小孩瘦削的背影，白色衬衫透着些许空旷，过于苍白的皮肤上印着红痕，泛出浅浅血丝。
走了很久，人烟渐渐稀少，周围灌木草丛泛着绿色的光泽，青石板路上一前一后。
一栋欧式别墅，复古的样式，悠久的年代感。
沈羡安熟练地打开外大门，看向跟在他身后乖巧的叶路邗。
“你想进来？”
声音稚嫩，带着长久不说话的冷清。
他见状，赶紧“喵”了几声，眼巴巴地看着沈羡安，眼睛闪着希望的碎光。
“你的主人会担心。”
沈羡安看着他脖子上的吊牌。
路路，是他的名字。
叶路邗生怕他不收留自己，心里一急，直接从门槛缝钻进去，却忘了如今的自己太胖，尴尬地卡住。
“喵……”
呜……恰着肉了，这一身肥肉可真不方便！
终究还是孩子，沈羡安看着眼前被卡住的胖橘猫，脸上露出了无奈神色，却是有了一抹笑意，很浅很淡，稍纵即逝，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。
麻木的心开始泛出暖，消逝、绽放。
他的家很空旷，死寂一般的沉，没有人在里面，沈羡安习惯这样的安静，走上楼。
叶路邗跟随着他进了房间，灰白冷调，简单的摆设，不符合孩子的冷清。
窗帘并未完全打开，遮住大部分的阳光，房间很昏暗，只能隐约看清四周。
沈羡安喜欢这样阴暗的环境，一人、孤独与习惯。
两人透过昏暗对视，他起身走近他，白皙的手指挑起叶路邗脖子上的吊牌，“路路？”
声音浅淡，带着一丝干涩。
“喵……”声音可真好听。
叶路邗回应着，想要表达亲近，下意识就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。
浅浅水痕，在空气中挥发，留下淡淡痕迹，有迹可循。
沈羡安微微一愣，异样的情绪在心口处迸发，又恍若未出现，随即消散。
微暗光影下，他看到了猫儿对他的欢喜，莫名有一种被依赖、被需要的感觉，这是他从未有过的。
“你需要洗个澡。”
神情平淡，看向他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嫌弃，只是简单地陈述。
“喵……”喔喔，男神竟然要给我洗澡？！
叶路邗的心里冒着泡泡，上升、旋转，他很高兴沈羡安能够接受他。
雾气朦胧，周身升腾的热汽飘浮、上升，镜子成了水雾状，泛着水雾光泽，浅雾薄云。
叶路邗很享受这样的水温，温暖、舒服。
身旁是他心心念念的男神，伸手为他轻轻洗去污渍，虽然小孩俊逸的面容上仍然是冷淡的神情。
“喵……”真好。
他白皙的脸上落下浅浅水痕，伸手将猫儿从温水中捞起。
叶路邗正感受着温水带来的热度，眼皮舒服地微微阖起，却在下一秒被抱起。
皮毛裸露在带着水雾的空气中，一阵战栗，瞬间清醒了几分。
水雾蒙蒙的眼珠对上了沈羡安的面容，清浅冷清，带着一丝稚气。
“冷？”
抱着猫儿的手感受到他的微微抖动，扯过旁边干净的浴巾，全身罩住。
“喵…唔…”
一片昏暗，毛茸茸的触感摩挲着他身上耷拉着的潮湿毛发，很轻很柔，像是踩在了棉花糖上，陷在了粉团中间。
沈先羡安的力道很轻，抱着他，神情中似乎带上了一丝温柔，浅浅淡淡，稍纵即逝。
露出脸来，顺畅了呼吸，叶路邗乖巧地蹭了蹭他的手，耳朵尖不自觉跟着抖动了起来。
他的眼神落向了猫儿脖子处的吊牌，浅浅暗光。
伸手不紧不慢的将吊牌解下，随意地放在一边。
“喵……”哎，男神怎么把我的吊牌解下了？
他停下，不明所以地看着小孩的动作。
沈羡安沉默，揉揉他的小脑袋，抱着走出浴室。
依旧是稍显昏暗的卧室，沈羡安将他放在床上。
一室寂静被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碰撞的声音给打破，刺耳、镇压，带着强迫感，一声一声传入耳朵，可怕、危险。
沈羡安淡漠的神情里闪过一丝不自然，似裂痕，很浅很淡，被昏暗的光隐藏。
他动作很快地将猫儿藏进衣柜里。
“别出声。”
叶路邗沉进黑暗，尚未反应过来，透过浅浅的细缝，隐约可以看见外面。
门锁转动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异常清晰，之后被强硬地打开。
是个女人，艳丽的女人。
精致的面容显然被保养的很好，如果忽略掉此时他脸上疯狂、狰狞的表情，应该称得上是一位美人。
叶路邗呼吸一窒，看向女人一点点走近小孩，涂着红艳指甲油的手用力揪过他，不说一句地拖扯着沈羡安出了房门，而小孩从始至终未发一言，神情淡漠。
衣料摩擦在地上的撕扯声和女人踩踏在地板上的踏踏声混杂在一起，在寂静空旷的房间里无限放大、回响。
叶路邗的心开始下沉，痛苦回旋，唇角苦涩。
用头撞击着衣柜门，试图将门打开。一次、两次……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，那种即将失去沈羡安的感觉再一次撕扯着他。
门被撞开，他走出房间，顺着拖扯的痕迹，向楼的另一侧走去。
忽暗无光的房门大开着，里面是鞭子落在身上的声音，相互撕扯着，条条血痕落在白皙稚嫩的皮肤上。
叶路邗很害怕，女人的狠厉，小孩的淡漠。
他看到了沈羡安无神的眼睛注视着一处，像是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。
恍惚间，小孩看到的门口的猫儿，他沉静淡漠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，紧盯着露出恐惧神色的他，叶路邗没有看清他那一瞬的不自然。
他不顾一切，想要冲进去，沈羡安像是知道他的动作，落下口型。
“不。”
无声却有力。
一个字，定住了叶路邗。
他知道自己的弱小、无力，将自己掩藏在门的背后，眼睁睁看着皮鞭一下一下落在小孩身上，浅浅血迹渗透进白衣，在昏浅的阴影中隐隐透出。
沈羡安习惯了这样麻木的等待，等待女人怒气释放的结束。
女人似乎累了，鞭打声渐渐弱了下来。
小孩冷淡的面容泛着苍白，虚弱无力地垂着手，全身已经疼到麻木，每一个细胞都在撕扯着，挣扎着。
女人今天的怒气很大，暴躁的情绪让她用了比之前更大的力气。
看着他身上的隐隐透出的血渍，空气里弥漫开来的血腥味，情绪渐渐平稳的女人，脸上的神情出现了一抹慌乱。
女人穿着高跟鞋的脚慌乱地踏在地板上，叫来楼下的仆人。
仆人习以为常地将沈羡安抱起，放到床上，小孩想要挣扎，确实无力。
眼皮很沉，似有千斤重，身上的痛已经麻木，脑袋昏昏沉沉。
仆人默不作声地将小孩身上的伤消毒，顺畅地将药膏涂抹好。
趁乱躲进书桌下的叶路邗在一旁看着，看清了小孩身上不仅有着刚刚被打的鞭痕，还有着曾经落下的旧伤，一点一点全被衣服遮住，无人看到的折磨。
门关上，又变为一片昏暗，周围的一切恢复安静，只剩下小孩平稳的呼吸声。
叶路邗跳上床，棉被的一处塌陷、回落。
他凑近沈羡安。
他阖起的眼皮微微颤着，几乎苍白的面容，像是一片易碎的玻璃。
叶路邗看到他露在被褥外面的手，一条的红色痕迹被忘记处理，有浅浅的干涸血迹，在白皙的手腕上显得异常明显。
鬼使神差间，他低头舔了舔小孩手上的伤痕，冰凉的触感，淡淡的血沫味在齿间弥漫。
神奇的是，小孩手上的那抹伤痕不见了。
震惊之时，他扒拉着沈羡安的衣服，轻轻撩起，动作很慢，怕惊扰到他。在看到那一片密密麻麻的新伤加旧伤，他的心里一阵苦涩。
尝试着再舔了一处伤口，那抹痕迹消失不见，只留下淡淡的水痕。
叶路邗惊喜，没想到自己的口水还有治愈的功能。
看着小孩已经熟睡过去的模样，叶路邗把他身上一部分严重的伤治愈好。
将衣服放回去，嘴咬着被褥盖在裸露在外面的皮肤，嘴里干涩，弥漫着淡淡血味和浓烈的药味，混杂在一起。
叶路邗挤在小孩身边睡觉，小小的橘色一团。
时间一点一点流逝，黑夜降临，浅昏的卧室渐渐变暗，直到完全陷入黑暗。
浅睡过去的叶路邗朦胧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，悠悠转醒，他发现自己的身上笼罩着一抹浅淡的白光，照亮了整个卧室。
紧接着，四肢伸长放大，随即变成了一个小孩，因为他看到了自己化成人形的手，纤细白嫩，很软的一只。
起身，去了浴室。
镜子里的自己，精致的小脸皮肤白嫩，有着微微的婴儿肥，点点棕色小雀斑，泛着水光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，自然微卷的头发耷拉在脑袋上，显然是自己的模样。
叶路邗伸手用力在脸上一捏，很疼，不是在做梦。
回到卧室，定定站在床前，看着床上虚弱的沈羡安。叶路邗凑近，用手轻抚他的额头，很热。
小孩浅浅发着虚汗，头发被汗滴沾湿，嘴唇苍白，不见血色。
他梦魇了，眼皮微微颤抖，挣扎着想要挣开，嘴里咕哝着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。
他进浴室打了一盆水，将毛巾沾湿，在床的另一侧，用它敷在他额头上，多次反复，时间在陪伴下一点点流逝。
为了不让沈羡安冷到，叶路邗再一次爬上了床，在他的身边躺下，靠在他的身旁，听着小孩平稳的呼吸声，用手环抱住他，尽可能更多的给予他温暖。
这时候的沈羡安弱小、无助，需要陪伴。要知道，他终究不过只是一个小孩。
古钟缓缓敲响，沉声而去，古老弥漫，久久回音，绵延，拉长，回旋。
苏南浠白皙的面容泛着冷清，嘴唇是艳丽的鲜红，波浪卷的发丝落在腰际，凹凸有致的身材，配着黑色的暗纹旗袍，诱人的美丽，致命的吸引。
黑猫慵懒地耷拉在他白皙纤细的手上。
女人用另一只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轻抚过他柔顺的毛，黑猫露出舒服极了的模样。
“卡诺，是时候去找他了。”
清冷的声音中带着质感，沉入空气，绵延至耳畔，无声无息。
黑猫微微扭头看向他，蹭了蹭手，似回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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